拐弯,不仅仅是对道路的选择,也是对人生态度的选择。拐弯,是告别一条死胡同,撞见柳暗花明的又一村。 每天回家,路的拐弯口都看得见一只黝黑的怪兽。那只“怪兽”软塌塌地趴在路边翻着白眼,毫无生气,那是由土堆堆积起的大土丘。我身处的地方有许多等待建设的荒地,一座座土山总被大卡车拖着,从东扔到西,又从西扔到东。由于土丘被运动得太频繁,往往野草刚冒出细细的头,给土丘盖上一层淡薄的绿纱,就被翻动着和土块搅成一窝粥,扔到了别处。现在是冬天,常青的香樟都在风霜中瑟瑟发抖,那堆土丘黑压压地呆了许久,也没见草色爬上去。我一方面觉得这一大抹黑看着不快,另一方面到很为草舒气,反正长出来也是要被翻走的,还不如不长。 可能事事注定不如我所料,几天阳光灿烂下来,刚被寒潮袭击过的大地神速恢复过来。一天,我一如既往匆匆奔过拐弯口,眼角划过一抹从黑土中奋力钻出的绿尖。几天下来,那绿色已经可以掩盖住部分咖啡般的土地了。我每次经过这个拐弯口,会稍缓和一些脚下的步子,专为享受那土山上冒出的绿草。它们在冬天最寒冷日子的开始,率先扭转了战局,硬是创造出了早春的意境。 可惜好景不长,在某个我没注意的时刻,不识好歹的推土机像干尽坏事的小男孩一样,冲进土堆一通乱捣。当我再次经过拐弯口时,眼前又是绿屑和黑土搅合在一起,乱糟糟的一座土丘了。我叹了口气,忍不住地为那些绿草不值。 再过了几天,我路过那堆土,随意地一瞟,却是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感。 绿色的细而尖的草又从土中冒了出来。原先被辗进土中的,一部分溶进了土里,更多的则顽强地直起身子,朝太阳生长。这些草知道或许过不了多久,自己又会迎来一次伤害吗?这些草将脆弱的生命根植在一座不稳定的土丘上,有什么意义呢?我在拐角走着,脑中激荡着这些想法。 就在踏出拐角的瞬间,我明白了:这些草或许不知道什么,它们只知道,再多的伤害也无法阻止它们生生不息,在泥土中、阳光中永存。草尚如此,何况人乎? 拐过那个弯,我轻快地朝我的方向奔去。 |